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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04-04T18:51:40.000000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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目前有李仲先的《金品黄传略》、郭佐唐的《我所认识的金品黄》。
2020-02-18前言:最近抽空译了白话文,沿用原文的段落结构。
清朝末年,东阳的读书人品评当地人物,选出「八骏」,金品黄先生是其中之一。先生原名国靖,品黄是入学时取的学名,字菊丞(晚年改丞为存),号少陶。清朝同治庚午(1870)年正月生于东阳县东部的瑞象头(译者注:今「日上村」)。瑞象头只是个山脚小村落,家中不富裕,早晚辛勤劳作,仅堪温饱。先生的父亲云美公,最初送他上学,只不过希望稍微认识几个字,将来外出谋生用得上。先生聪慧善读,老师夸他聪明过人,学习必然有所成就,劝父亲继续供他读书。先生这才得以专心求学。清朝光绪十八年(1892年)考取秀才,光绪二十一年(1895年)补入增生,第二年由增生升为廪生。光绪二十九年(1903年)参加省试,房考官将他的文章推荐给主考官,文中「忠君非忠,忠国为忠;忠国非忠,忠民为忠」触犯了当时的禁忌,被主考官排除。
先生自从中了秀才,在东阳、金华以教幼童为业,存了几年钱,进入金华丽正书院读书。光绪三十二年(1906年)进入浙江官立法政学堂学习法律,终其一生以此为业。也正是在这所学校秘密加入中国同盟会。清朝宣统元年(1909年),通过学政的考试被选为优贡,分派到江苏任职掌出纳文书的官吏。当时国势日下,先生不想做官,没去上任,仍回到浙江官立法政完成学业。中华民国创始之初,先生任职于浙江省财政司支应科,兼任监狱学校教习;不到一年,调职为金华推事,代理监督。当时民国的法制刚开始建立,新旧两派互相抵触,工作中常常遇到干涉阻挠。半年后先生辞职,去金华地方审判厅管区内当律师。民国政府修改法院体系,裁撤了金华审判厅,先生被调到杭州。大约两年后又改了回来,先生又回到金华执业,直至抗战爆发。先生在金华当了二十多年律师,金华律师公会创立之初就担任会长,直到日寇攻陷金华才结束。
当时的律师行业,有许多以黑为白、枉法谋利之人,被称为「讼棍」。只有先生抑强扶弱、伸张正义维护法律,不向强权屈服,也不被利益动摇。理亏的人想请先生打官司,给再多钱也不干;蒙受冤情的人,先生不收费用也要帮助他们。曾经有位武义县的农民,田地被人强占,打了一年官司仍未得伸冤。先生看了县里的卷宗,又向他详细了解始末,愤慨他受的冤屈,答应帮他上诉。这人已经为官司花光了所有钱,在金华没有着落。先生就让他住在自己家里,供他吃穿半年,直到胜诉。他感激先生的恩德,想当佣人偿还费用。先生断然拒绝,什么都没收,由此可见先生之为人。很多律师都借打官司获利,先生却喜欢排难解纷,遇到因为一点小事就想打官司的人,先生晓以利害,劝他停手,有时召集双方调停,以息事宁为人宗旨。最为人们敬重的,是先生调解金、赵两族纠纷一事。东阳金姓子孙繁多,赵姓是巍山的大家族,金姓祖坟在东阳、嵊州接境处,置有田产供祭祀之用,很多子孙聚居于此。而赵姓在那一带也有不少田产。东嵊公路修建时,路经两姓的田地,因路线产生许多纠葛,长期纷争,甚至有人打算聚众械斗。先生在金华听说此事,急忙前往东阳调解。有人劝他别去,说金赵两姓积怨太深,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,而且自己姓金,避嫌才是上策。先生没有理会,去东阳实地勘察,全心全意秉持公正之心,往返东阳、巍山两地,辛苦奔走劝说,终于平息事端。人们无不称扬赞叹先生赤诚、能干、惠及故乡。
先生做事一向如此,所以数年之间,声望日渐高涨,事业日渐兴旺,「道德律师」的美名,广为传颂。官员也忌惮先生的严肃正直,审判他所辩护的案件时不敢冤枉无辜放纵有罪。先生常以平冤屈、张正义而自喜,与其他当了律师却嫌这职业名声臭而不敢提的人完全不同,年老预备后事时,在自己墓碑上写下「律师金品黄之墓」,从不讳言律师的称呼。
除了像这样当一名好律师,先生还经常热心公益,帮助贫穷弱势群体。东阳土地贫瘠、人口稠密,许多人外出谋生,有近万人在杭州当泥木工匠。他们做着低微的工作,被视为乡下来的愚民,经常受欺凌;整年辛勤劳作,收入微薄,一旦失业或生病,就缺吃少穿、困顿落魄。先生非常了解乡下人流离在外的辛苦,在杭州工作时就与有名望的东阳人共同创立东阳同乡会,使老乡互相帮助,避免被人欺压。先生在金华时,同样带头创建东阳会馆,位于东市街,设置床位,雇人烧火做饭,满足东阳人来金华住宿饮食的需求,节省吃住花费,全县都称赞这一举措非常便利。1922年东阳发大水,持续很久,田里的庄稼被淹了四次,闹起饥荒,粮价大涨,百姓饿得嗷嗷叫唤。先生急同身受,四处筹措款项,找富余的商户买粮食,用船运到东阳平价出售,前后运了数十万斤,救了许多灾民。先生乐行善事,利益众人,不仅仅只为故乡这么做。他在金华的八咏门外修建了停放棺材的地方,又在旌孝门、通远门外买下荒山作为义冢地,用来给客居异乡没钱运回老家安葬、家里穷没钱买坟的人停放棺材和埋葬。这些事情都是先生独自出钱办的。另外,先生还在东岳殿建了施药局,夏天施舍药材;建了救济处,冬天施舍衣服、米。其他如救灾会、桥工局等善事,几乎没有不参与的。1927年北伐战争爆发,军阀孙传芳的部队驻扎金华,经常骚扰百姓。先生担忧战乱殃及平民,倡议组织了红十字会。战火蔓延到金华附近,红十字会就在门口竖起长竿挂上红十字旗,收容妇女小孩,保障她们的安全。大家都知道先生热心公益,所以有人兴办实业,如电灯、织业公司等,往往都来邀请先生一起创办。但先生的目标只是让事业发展壮大,从不图私利,于是牵头兴办林木公司,在金华、汤溪边界处种了六十余万棵树苗,就像当今的绿化事业一样。后来抗战爆发,树木还没长大,全被日寇毁掉。
先生的善举非常多,然而功劳最大、出力最多的,则是兴办八婺女中。先生一向重视女权。民国初年,金华乡下一户人家有一子一女,女儿出嫁后,儿子不幸身故。女儿回家执掌家业,遭到族人抢夺,于是找先生打官司。先生主张男女平等,女儿也能继承家业,写下诉状,打赢官司,维护了女性权益。这在当时就算不被视作异端,也是件让人惊讶的怪事。本着这一主张,眼见当时金华的中学堂不招收女生,虽然教会办了成美女中,但费用昂贵,一般人上不起,先生遂决定创办女子中学,这件事关系重大,经过与好友再三讨论,又找钱兆鹏(后来担任中共金华支部书记)等人商量,终于在1924年着手筹备,请几位知己好友分头筹到千余元钱。第二年夏天正式开办女中。石镜湖担任董事会主任,大家都推举先生当校长。起初没有校舍,借用火神庙作为教室。先生又腾出自己在酒坊巷的私宅作为师生宿舍。学校没有教师,就去请金华中学堂的教员来代课,不给学费,只在学期末即端午、中秋等节日,请教师们到自己家吃酒席,另外又让这些教师的家人住在先生的家中。然而这只能暂时变通,不是长久之计,于是先生跑遍了金华下属的八个县募捐。各县的开明通达之士,一向仰慕先生的声望,又被其诚意感动,纷纷捐款。先生又找到各县的官员富绅,说动他们拿出县里的公共财产作为校产,八县都出了力,所以最初校名是「旧金华府属八县立女子初级中学」。积少成多,齐心协力,凑齐资金,招募工匠,准备材料,在四眼井兴建校舍。费尽心力辛苦经营谋划,一年年建设,学校渐渐规模壮大,奠定了基础。抗战爆发后,为躲避敌军轰炸,学校被迫搬迁,先生随之离开。金华沦陷,学校不得不罢学。先生听说日本人正在找他,还想胁迫他出任维持会长,急急回到东阳老家。这时先生已经老了,仍然不甘心学校就此停办。后来得到女婿东阳中学校长卢绶青的帮助,1943年秋于东阳中学附近的村落(当时东中躲避战火搬到县南的石门)马鞍山租了民居,继续招生办学。邻近东中,于是请该校教师前来代课,先生自己主持校务。第二年9月,迁到张宅。东西颠簸劳累,校务繁杂,再加上年事已高,生活清苦,身体一天天衰朽,1944年12月于校内与世长辞,享年七十五岁。真可以说是与八婺女中一同开始又以学校为人生终点啊。
先生生在清朝末年,考入县学为童生,又考上廪生,享受国家粮食补助,后选上优贡,分派到江苏任职,人们都以为他从此做官扶摇直上。先生却不屑当官,投身革命党。看他早年省试文章中「忠君非忠、忠民为忠」那几句话,可见早就是禀持民主意识的进步人士,终其一生没有改变。晚年遭逢战乱,住在偏僻的乡下,交通不便,很少听到外界的新闻,经常吟诗咏词,寄托情怀志向。曾经有人从外省辗转回来,与先生说起日寇的气焰一天比一天高,国人生民涂炭,官员贪婪,部队懦弱,还提到「前方吃紧、后方紧吃」的民谣。先生听后愤慨不平,一边吟哦,一边作手势,嘴里感叹「该杀、该杀」,直到作成诗才停止,可见其忧国愱恶的情怀。先生对于家事私事却非常随和,和子侄们聊天,常说「凡事只求过得去」,用自己不积蓄家产来勉励家人不要搜刮财货。自己一向廉洁,夫人持家勤俭。当年先生选上优贡之时,官差敲锣前来报喜,夫人还在村后的树林中扒松毛用作烧饭的柴火。这事在读书人中传为谈资,可见先生一家的勤俭。但先生办起公益事业却一点也不吝啬,金华私宅旁边的县体育场(红军巷转角处)的场地就是先生捐赠的,原本买下要来自己盖房子。由于平生喜欢施舍财物,家里很少有多余的钱财,遗产除了这一所私宅,别的没多少了。
上面这些先生的事迹,大都得自先生的儿子、曾担任杭县副县长的凤悟先生。大概秉持「子不言父之过」的古训,很少提及父亲的短处。这些内容会不会因溢美之辞而招来求全之毁,那就不知道了。关于先生的生平,应该没有差错。现在凤悟先生也已经作古,唉!
2016-12-06
前言:近来看到高祖父金品黄先生的一些文字资料,珍贵难得,遂手打整理放上网,便于查阅。原文有四条注释(第五、八、九、二十五),不少典故读来颇吃力,增补为二十七条。录之如下:
金品黄传略
李仲先
清末,东阳士人月旦①,有「八骏」②之目,金品黄先生居其一焉。先生原名国靖,品黄乃其庠名,字菊丞(晚年改丞为存),号少陶。同治庚午(1870年)岁正生于邑东之瑞象头。瑞,一依山之小聚落耳,家亦不中赀③,旦夕辛勤,仅堪温饱。其尊翁云美公初令入塾,不过望其略晓文字为他日外出谋生之用耳。而先生聪慧善读,塾师嘉其颖悟,学必有成,劝其父令读勿辍,乃得专心向学。光绪十八年(1892年)掇芹④,廿一年补增,翌年补廪⑤。廿九年应省试,房考官以文优荐其卷于主司,文中「忠君非忠,忠国为忠;忠国非忠,忠民为忠」之语,有干时忌,为主考所摈。
先生自进学后即在东、在金训蒙以自给,积有年所,复以己束修⑥所蓄,就读于金华丽正书院。光绪三十二年,入浙江官立法政学堂学习法律,先生之毕生业法实由此发剏⑦,其秘密加入同盟会亦在斯校时。宣统元年(1909年),以优行贡⑧,廷试二等,以府经历⑨签分江苏。时国事日非,复不乐为吏,未就,仍回法政卒业。民国肇建,初任职于浙江省财政司支应科,兼监狱学校教习;不一年,旋任金华推事,代理监督,时法制草创,新旧扞格,遇事多所掣肘,居半载,辞去。乃于金华地方审判厅管区内行律师职务。法院改制,金华审判厅裁撤,改指杭州。约可二岁,法院复其旧,遂又归金华,直至抗日军兴。其在金华执律师业盖凡廿有余年,任金华律师公会会长亦自创直至金华陷敌时止。
昔之律师,不乏以皂为白,枉法谋利之辈。人或目为讼棍。先生独抑强扶弱,伸义护法,不为势屈,不为利动。理亏而欲涉讼求为诉状者,酬以重金所不为;蒙冤者不取分毫亦为之。尝有武义乡农,田为豪强占夺,涉讼经年不得直。先生阅其县讼案牍,详询颠末,愤其冤屈,允即为撰词上诉。而其人已因讼倾家,在金无所得食,则令居己家,供其衣食几半载,至胜诉而后已。铭感之余,其人请为佣以偿值,先生拒之,并不责其衣食之费,于此可想见先生之为人。律师多因人争论而渔利,先生则好排难解纷,遇有因细故欲讼而干先生者,辄晓之利害,劝令罢讼,间或为召争执双方而调停之,以息事宁人为旨。其尤为时人所重者,厥为调解金、赵两族纠纷事。东阳金姓其蕃而巍山赵姓素为望族,金姓祖坟在东嵊接境处,置有祀田,子孙聚居者夥,而赵姓也多田产在彼。东嵊公路之始建(先修东阳至长乐段,称东长路),路经两姓田,定线中纠葛甚多,纷争弥久,至有欲谋聚众械斗以取胜者。先生在金闻悉,急往东调解。人或泥其行,谓积怨既深,非仓卒可解,且汝亦金姓,避嫌为上。先生为之不顾,至东细行勘察,竭诚秉公,往返两间,奔波劝说,终得弭平事端。人无不称道先生之诚、之能、之惠及桑梓⑩者。
先生平素行事,大率类是。故不数年间,誉日益著,业日益兴,「道德律师」之名,随在口碑。浸至南面执法者亦惮先生之严正,审美其所辩护之案件不敢有所枉纵。先生亦以平冤抑、张正义而自喜,与他人之业律师惧有玷令名而自馁者迥不相侔,是以垂老预营寿域⑾,迳书墓碑曰「律师金品黄之墓」,曾不讳言律师之名。
匪特执业如斯,复颇多急公益、拯贫弱之举。东阳地瘠人稠,外出谋生者众,泥木工匠之在杭垣⑿者无虑万人。执业低微,被目为乡愚,每受欺凌;且终岁胼胝⒀,所入戋戋⒁,一旦失业或罹疾患,即衣食不周,困顿落魄。先生深谙乡人流离之苦,在杭执业时与邑之在杭闻人共创立东阳同乡会,俾能缓急相助,免人鱼肉。其在金,复为首创建东阳会馆于东市街,设置床榻,雇人爨炊⒂,利邑人来金膳宿之需,节客邸旅食之费,阖邑称便。1922年东阳大水,历时且久,田禾凡四度被淹,遂大饥馑,粮价腾贵,饥民嗷嗷。先生急同身受,四处筹措款项,疏通富户粜⒃粮,筏运至东平价出售凡数十万斤,灾民之赖以全活者甚众。先生之乐善利众,亦不独于故乡为然。在金华八咏门外筑停厝⒄所,旌孝门、通远门外分购荒山作义冢地,为羁旅无力归葬与夫家贫无地者停柩、殡葬之所,皆独力为之。复筹组施药局于东岳殿,夏则施药;筹组救济处,冬则施衣米。他如救灾会、桥工局等当地善举,几无不与。1927年北伐战起,孙传芳部驻金华军颇滋骚扰,复忧战乱殃及黎庶,先生乃倡议组织红十字会。及战事逼近,即于舍前立长竿揭红十字旗,收容妇孺,以策安全。先生既以好公益著在人口中,其时兴办实业如电灯、织业公司等人多邀共襄其事。第⒅先生志在兴业而不专以图利,乃发起办林木公司,于金、汤县界内外植树六十余万苗,盖亦今之绿化意也。迨抗日战起,木已拱把⒆,顾尽毁于日寇。
先生善举不一端,然厥功最伟、费力最勤,则在兴办八婺女中。先生雅重女权,民国初年,金华乡人有一子一女者,女既嫁而子死,乡人身殁,女归掌父业,族人共攻之。女愬⒇之先生。先生主男女平等女可继父业为立词讼,终经判决而维女权。此在当时,纵不被视为异端,亦诧为异事。本此一贯之主张,因当时金华中学堂不收女生,虽有教会办之成美女中,取费昂贵,非常人所能企及,遂拟创建女中。兹事体大,故与友好讨论再三,并尝就商诸钱兆鹏(后任中共金华支部书记)等人。始于1924年着手筹备,请三五知己分头集款得千余元,遂在次夏开办。由石镜湖任董事会主任,公推先生为校长。初无校舍,借用火神庙作教室,腾迁其酒坊巷私宅为师生宿舍;无教师,情恳金中教员兼课,不给束修,惟于学期末暨端午、中秋等节,邀教师至家一宴,外籍教师则假其宅以寓家小而已。然权宜非久计,乃自周历府属八县,劝募捐款,各邑明达,素仰先生声誉,复感其诚毅,乐于输将(21);又商请官绅,出邑之公产为校产,八县咸与,故初定校名为旧金华府属八县立女子初级中学。集腋成裘,众擎易举,基金既集,即鸠工庀材(22),兴建校舍于四眼井。惨淡经营,逐年建设,学校渐具规模,基础于是奠立。抗日军兴,为避敌轰炸,迁校琐园,先生随迁。金华沦陷,学校中辍,复风闻敌伪正探寻其所在,拟胁迫其出任维持会长,遂遄归东阳故里。时先生亦垂垂老矣,然犹不甘心于学校之辍办。终经乃婿东阳中学校长卢绶青之助,1943年秋于东中左近之村落(时东中避敌迁县南鄙之石门)马鞍山赁民居重行招生在东阳办学。傍近东中,俾便该校教员前来兼课,先生自主校务。明年9月,再迁张宅。东西颠簸,校务烦冗,兼以高龄,生活清苦,体日以衰,终于1944年之12月卒于校内,享年七十有五。诚亦可谓与八婺同其始而以学校终其生者矣。
先生生当清季,游泮水,食廪饩,贡优行,授经历,人方以为行且扶摇直上矣。乃薄仕宦而不为,复投身革命党,观其早年省试文中「忠君非忠、忠民为忠」诸语,盖素禀民主意识者也,且终其生不渝。晚逢战乱,僻处乡隅,道途梗阴,鲜闻外事,间亦吟咏以寄情志。尝偶有外省间关(23)归者,与道及寇氛日炽,生民涂炭及当道者官贪兵懦等情事,与述「前方吃紧、后方紧吃」诸民谣。先生闻后愤慨不平,吟哦时则以手作势,口道「该杀、该杀」至成诗方已,具见其忧国疾恶之情。其于家事私事则颇随和,与子侄言,辄曰「凡事只求过得去」,以己之不事家产而勖(24)家人不多事聚敛也。自奉则廉,夫人持家则俭,先生优贡之捷鸣锣报到时(25),夫人方在村后林中扒松毛以为薪,此事士子中传为谈资,其勤俭可以想知。第举公益则曾无少吝,其金华宅旁县体育场(今红军巷转角处)之场地即为先生所捐赠,原购入欲建居宅者。以平生好施,遂家鲜余财,舍遗宅一区外,身后亦颇萧条云。
已上(26)先生事略中,太半得诸哲嗣(27)曾任杭县副县长之凤悟先生。殆由秉「子不言父之过」之训,少及乃父之短。傥以为容有溢美之辞而招求全之毁,则非所敢知矣。唯于先生行状,或当无讹。今则凤悟先生亦已作古,噫!
整理者附注: